我虽爱幻想、爱做梦，却从未像“别人家的孩子”那样，把科学家、医生、歌唱家当作童年梦想。我的梦，始终带着清晰的画面感。
小时候总觉得“梦”是会发光的。那时趴在家里仅有的方桌上，幻想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被数学题困住，不用住在夏天有蛇虫冬天不避风的土房子里，更不用害怕村口散养的细狗突然冲过来。后来才懂，最初的梦原是藏在无数个“不想”与“想要”之间的空隙里，像夏夜里枝干上鸣唱的知了，轻轻扑棱着翅膀，就把童年的天空唱成了漫画。
小学时的梦很具体。期待放学时妈妈给几毛钱零花，跑向小卖部，站在柜台前的那种富足，可以买一包唐僧肉，再得一张喜欢的卡通贴纸。那时以为，长大就是能随时买得起十包唐僧肉，能拥有很多很多贴纸——多简单的梦啊，却在多年后路过便利店时突然想起，才惊觉如今钱包里的纸币早已换成了手机支付，可当年站在柜台前挑小零食的满足，却再也没有过了。
初中的梦带着青春期的躁动。课桌上贴满偶像的贴纸，笔记本里抄满歌词，那时觉得，离偶像最近的方式，就是把他们贴在铅笔盒上，梦想着何时能站在演唱会上一起嗨。后来演唱会一场又一场，却再也没有了当初想要嗨起来的激情，原来比起尖叫着挤在人群里，此刻更想早点回家，把工装换成宽松的睡衣，“葛优瘫”在沙发里。梦啊，原来会在时光里悄悄换了模样。
高中的梦是带着烟火气的归属感。外出打工的父母每个月屈指可数的通话，学校门口租住的吱呀响的木板床单间房，均可体现出对放学能直接冲回家的同学投去的羡慕。那时总嫌弃父母给不了日日回家的烟火气，怨怪他们久不归家还要在电话里的各种唠叨，直到亲身体会他们艰苦却不喊苦的生活后，才突然懂了，所谓“归属感”，不过是有人为你扛起了生活的苦，挡住了生活扬起的风沙。
大学时盼着不挂科，盼着毕业答辩顺利，以为跨过那道坎，就能走进“钱多事少离家近”的理想生活。可真正踏上社会才明白，梦早就被现实磨出了褶皱：曾经不屑一顾的“稳定”，成了深夜加班时最奢侈的向往；曾经扬言要“改变世界”的热血，渐渐变成了“今晚别失眠”的小小心愿。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起起落落，抱着发烧的孩子在医院排队，突然发现，那些“不切实际”的梦早已退场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想让家人健康、想让日子安稳的“俗气”愿望，可这俗气里，藏着多少人咬牙扛着的烟火人生。
时代在悄悄织就新的梦。妈妈当年烧火炕时呛出的眼泪，换成了如今暖气房里的恒温舒适；夏天躺在竹凉席上数星星的夜晚，变成了空调房里随手点开的一部电影；曾经踮脚仰望的电梯楼，如今成了推开窗就能看见的日常。这些被时代托举着的“梦”，是小时候趴在土墙上永远想不到的场景，却在父辈的叹息与我们的习以为常里，成了新一代人眼中的“寻常”。原来梦也会接力，在岁月的长河里，旧的梦沉淀成记忆，新的梦又在晨光里发芽。
此刻坐在窗前，看暮色漫过窗台的绿萝。忽然想起那年在小卖部挑贴纸的自己，想起躲在被子里听流行乐的夜晚，想起爸爸自行车后座的风——那些梦啊，或许从来没有消散，只是变成了时光的指纹，印在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里。它们藏在孩子熟睡的呼吸里，藏在家人递来的一杯温水里，藏在看见父母鬓角白发时突然红了的眼眶里。
作者：刘凯敏，女，1990年9月生，富平县老庙镇人，富平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，热爱旅游、喜欢文字，工作之余喜欢记录生活中的琐碎。
来源：富平文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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